一、当代京派诗词的缘起
2017年夏,北京诗词学会张桂兴会长提出了京派诗词的概念,令吾等后学思考。诗词以地域或风格或集团分派,自古皆然。
风格必与地域相关,故《诗经》有十五国风,诗派亦喜以地域而名,风格不同是各自成派的主因,关于此,古人论述甚多。子曰:“郑声淫”(《论语·卫灵公》);“以类合之”(西汉董仲舒《春秋繁露·同类相动》);“屈平所以能洞监风骚之情者,抑亦江山之助乎”(南朝梁刘勰《文心雕龙·物色》);“江左宫商发越,贵于清绮,河朔词义贞刚,重乎气质”(唐李延寿《北史·文学传序》);“北方刚劲,多雄豪跌宕之词,南方柔弱,悉艳丽钟情之作”(清谢坤《青草堂诗话》)。
宋及之前,诗以聚类而分称,如乐府诗、玄言诗、田园诗、山水诗、边塞诗、江湖诗等。至元明以后,方愿以地域称诗词之派别,如公安派、竟陵派、虞山派、阳羡派、常州派等,期间亦有以创作宗旨标派者,如唐宋派、神韵派、格调派、性灵派等。近世诗词书画诸艺术界以地域立派者渐以流行。
先不言京派诗词之概念,且梳理当下业已宣称的诗词派别。
海派诗词,是以上海土著或久居上海的诗人为主,沿用清末画派之名号,新活野辣奇隽为主调,代表人物为田遨、周退密、杨逸明等。
新江西派,是以江西籍且现居江西的诗人为主,借北宋黄庭坚的声势,承同光体之余绪,力争以故求新,敦厚古拙散淡为主调,代表人物为傅义、熊盛元、段晓华等。
天山诗派,是以生活在新疆的诗人为主,雄奇壮阔豪放为主调,代表人物为王星汉、唐世政等。
岭南诗派,是以粤、琼、港、澳、台学者诗人为主,诗艺传统,多为朱庸斋弟子一脉,清淡平雅古茂为主调,代表人物为陈永正及其门内弟子等。
关东诗派,是以东北三省诗人为主,以新声新韵为主,诗词融入新诗写法,率真旷达俊俏为主调,代表人物为刘庆霖、张智深等。
津沽词派,恪守中古声律,乃津门寇梦碧先生之弟子所立,幽窈含蓄新先为主调,代表人物为曹长河、王蛰堪等。
湖南诗派,是以湖南诗人为主,与晚晴湖湘诗派应无甚渊源,凝重深婉清劲为主调,代表人物为熊东遨等。
如上七派,若复有京派诗词,八柱同立,天下诗坛方算完整。然京派者何?张桂兴会长大纛已擎,吾侪当追随响应,辅其以构建之。切莫以分派为耻,相峙而不相斥,共存为能共荣,如是方显我大中国之兴盛。
京都,乃天下人之京都,故京派当不以籍贯、名望而论,亦不以体裁、声韵而论,当以风格、内容而论。京派诗词应以高宏雅正通爽为主调,譬稼轩尚豪放亦擅婉约一样,学他派之长为吾派所用,效儒家以包容且兼容的姿态在发展中永远强大。
诗词自古便具备美、刺两大功能,京派诗词在闲情之外相较于其他诗派应更多担当。美,当然指传播正能量,让滚滚向前的时代洪流愈加激荡,要美而不媚,美之概念极易明确,勿需赘述。刺,即挑示缺憾,为达“观风俗,知得失”之效果,然必以爱为其初衷,当如《战国策》中《邹忌讽齐王纳谏》,当如唐韩愈之《论佛骨表》。总之,以中正的家国情怀为基础,我们的创作就不会偏离方向。但并不等于京派诗词拒绝友情、亲情、爱情、山水、花鸟、田园、时序等内容。
京派诗词的创作,倡导根植于实、借助于史、归结于志、有助于世,将诗外之萦萦之气,充入诗中,造就京派诗词的不朽。最后改装一下唐白居易《新乐府序》中的宣言暂为结语,诗词创作的目的是:“为君(党)、为臣(国)、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也。”
2018年孟夏张桂兴会长在《北京百家诗词选》(第二辑)的序言中写到“初步形成了京派诗词的风格:语言豪放,格调高雅,心系家国,视野宽阔,情致高远。”方向已明。
目前北京诗词学会已然举帜的有:燕赵诗风,京味竹枝,北方散曲。关于这三个方面,多家已有论述。
1、燕赵诗风
高昌在《当代旧体诗的流派视角》一文中说:以臧克家、程光锐、刘征为代表的一个诗歌流派。三人是挚友,诗歌风格和艺术理念比较相近,并合出过《友声集》,所以他们的作品被称为“三友诗”。他们都有着深厚的古典学养和新诗写作经验,并着力从现实生活中开掘诗意,力求“三新”,即思想新、感情新、语言新。他们认为:“如果旧体诗与时代脱节,与人民生活无涉,只能聊备一格而已。”3位诗人的作品师古、师今、师洋、师造化,大都推陈出新、热情洋溢、格调高迈、清新劲健。以北京诗人为中心形成的“幽燕诗派”。他们的作品如璞玉浑金,古朴苍劲、大气恢宏。其内容或反映社会变化和人生遭际,或抒发其内心的情怀抱负,大抵情辞慷慨幽深,格调刚健遒劲,质朴雄伟。
赵京战《燕赵诗风与唐诗气象》一文中说:“燕赵诗风”是祖国诗史上的一个重要现象,它涵盖了军旅诗、边塞诗、游侠诗的一些精神内涵,拓展了爱国主义、英雄主义的诗境,直接滥觞了有宋以降的豪放派诗词,对后世诗坛影响巨大。
赵芳远《浅谈燕赵诗风与汉魏》一文中说:北宋苏轼的诗词,南宋时期陆游的诗,辛弃疾的词,都明显带有燕赵诗风“悲壮慷慨”的特点,他们被称为“豪放派”的代表作家。
夏传才《论燕赵诗风》一文中说:所谓燕赵诗风,就是在我国古代燕赵大地上历代诗人优秀诗作所呈现的共同或相近的格调。表现伸张正义、锄恶扶弱的豪侠精神,抗敌御侮、捍卫边疆的爱国意志,建立和平、开明、统一的国家的政治理想。这是燕赵诗风的最突出的格调,是它的主旋律。(要)表现出刚健遒劲、简洁明快的语言风格。燕赵诗风不排斥多种多样的风格,而且它与时俱进,因时代变迁而进行内容和形式的革新。
李增山《时代需要燕赵诗风》一文中说:具体一点说,我感到当前在创作中应加强三种气势,即:磅礴之大气,凛然之浩气,风发之意气。大气,就是要有大视野、大气魄、大胸怀、大境界、大情趣,去写大家、大我、大爱、大恨、大喜、大悲;浩气,就是要有正气,有骨气,有民族气节;意气,就是把忧患意识与革命的乐观主义相结合,多向前看,向光明看,要有坚强的意志和高昂的气概。燕赵诗歌并非惟燕赵之人能写,也不能说燕赵诗歌只能写燕赵之事。
2、京味竹枝
段天顺《漫话竹枝词》一文中说:(元朝)《西湖竹枝集》的出版,对竹枝词创作是一个有力推动。不少地方都出现冠以各地地名的《竹枝词》。由于竹枝词长于纪事,泛咏风土,举凡山川胜迹、人物风流、百业民情、岁时风俗、水旱灾害,大至政治事件、社会兴革,皆可入诗。
郑伯农《从竹枝词谈到诗体创新问题》一文中说:有人认为竹枝词就是放宽格律的绝句,是的,竹枝词的格律没有绝句那么严格,但它的特色不仅表现在格律上,也表现在诗的内容、题材、风格上。它写的是生活中的普通事件,和民风民俗有特别密切的联系,即便反映大问题,也往往从平凡小事切入。它的语言更接近白话,口语、理语皆可人诗,它的风格是诙谐风趣的,即便反映民瘼民怨,也不乏幽然感。
李增山《浅尝京味竹枝词》一文中说:竹枝词最初产生于巴蜀一带,后来传入其它地域,群起效仿,不同地域的竹枝词都掺进了自己地域的特色。到底什么味才算京味竹枝词的京味?京味不仅在竹枝词中有,在其它诗体乃至京剧、北京曲艺、小说等文艺形式中也有。我们可以借鉴这些文艺形式中的京味去探讨竹枝词中的京味,但共性不能代替个性,它的那种京味已经是被它的那种文艺工作者加工了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可以适合它的那种艺术形式的京味,不一定适合竹枝词。所以探讨竹枝词中的京味,最好的方法,是到已有的京味竹枝词作品中去找,因为那是已经被诗人加工了的、实践证明适合竹枝词的京味。京味竹枝词应是具有北京风土民情、北京方言以及北京慷慨、幽默等艺术创作风格的一种带有特殊地域性的诗歌体式,一读就能感觉和其它地域的竹枝词味道不同。
肖临骏《<清代北京竹枝词>史料新识》一文中说:京味竹枝词有一个重要特点是政治气息浓厚。
顾颉刚《北平歌谣续集序》一文中说:北平是旧日的国都,这地方的人民和政治的关系比较密切,感触稍多,所以常用时事编入歌谣,不似他处的不知有国。
李淑兰《京味文化的特征》一文中说:(清)杨米人作《都门竹枝词》,“凡京都诸人、诸物、诸事,无不曲肖其状”,人称“以雄才之笔,写俚俗之事,而不见俗者,其才大也”。在雅俗文化互易、结合的基础上形成的,具有很高文化品味,这是京味文化得以雅俗共赏的根本原因。
3、北方散曲
任中敏《散曲概论》一文中说:词静而曲动,词敛而曲放,词纵而曲横,词深而曲广,词内旋而曲外旋,词阴柔而曲阳刚,词以婉约为主别体则豪放,曲以豪放为主别体为婉约,词尚意内言外,曲竟为言外而意亦外。
谢晚晴《论元散曲的特点及其形成原因》一文摘要中说:嬉笑怒骂,皆成文章;朴素、真率与秀雅、含蓄互见。
李玲珑《无俗不成曲》一文中说:极简练而又形象的动作描写、通俗的用典、无意雕镂然又潜合设计的对仗、叠字、摹声、铺排手法大量使用都显示了散曲“炼俗为新”的语言特征。立意“高”而言语“白”,浅显于外而工整于内,诙谐于表而庄重于里,这便是散曲“俗而不俗”、“文而不文”的词藻。化通俗为尖新,于白描中见趣味。不妨说,无“藻”之词,恰是散曲“词藻”之所在。散曲中却有一种彻底打破雅言的格调,散曲将活生生的“市语”引人诗歌领域,无论是独白还是对话,白理描写还是动作描写,纯用活生生的口语,形貌声口,莫不毕尚,其间无一丝一毫“雅言”色彩,这是对诗歌语言的大背叛。这正是正统文字所谓的“野味——无俗不成曲。以俗为雅、极俗成趣、变雅为俗、炼俗为新。
南广勋《我学习写作散曲的点滴心得》一文中说